而冬

涉圈多 学生党

 

反转游戏

风流大小姐&温柔白切黑

现实向


    「二十二岁那年,我见到一个女孩。」


      我原是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在芳草地流连过后拍拍衣襟留下一片余香,抑或是偶尔善心流露赠人一朵枯萎的玫瑰花。我可以一掷千金来讨某个美人的开怀一笑,也能手把着高尔夫球杆一挥入洞让猎物投来钦慕的眼光。我享受着金钱与皮囊带给我的优长,轻佻又优雅地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女人香,又像个无赖但英俊的油滑小混混,撩拨之后嬉笑打闹让人没办法吊起脾气来。我放诞,荒谬,又得意洋洋,乐在其中。

      我享受这样的挥霍生活,耽溺在温柔乡,让呼风唤雨的混沌靡乱沾染我的边角,让浑浊的泥沼缓缓吞噬掉我的身体与心脏。

      我父亲厌恶这样机械又荒诞的我,一纸文书把我送去了韩国。他助理冷冰冰的语气再一次告诉了我我的无药可救,但我只眯着眼睛微笑了一下,礼节性表示了认同,只是还有些惋惜地摩挲了一下口袋里的口红——这是昨天某个约会对象落在我手里的信物,只是我没机会再送回去了。

      

      无意义的人际交往,惨烈的舞台事故,表情凝重的导师们……说实在的,我对这个节目的初印象可以说是糟糕透顶。表演完自己的舞台后,我坐在座位上发呆,一丝丝的神智游离到东京不知哪个酒吧的前台,绕着美艳调酒师的殷红嘴唇打转。

      意识到自己的放飞以后,我若无其事地把那些思绪拢回来,但某些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触角不受控制地集中在了舞台,那个上面站了那个女孩的舞台。

      那些小触角心思不纯地裹住女孩的腰,扶住它、跟随它,在闪耀的舞台灯光下放肆又大胆地释放自己的想象;我则用眼神捕捉住女孩的脸,打量她、亲吻她,在隐秘的角落里晦涩又沉默地静静盘算。她有柔软的躯体和温吞的性子,笑起来像神坛上某个不容亵渎的圣女;我偏生得了一身反骨,想把她往浓稠的欲望谷里拉。

      像端赏猎物似的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我特别注意了她的嘴唇,在殷红唇瓣翕动的时候,它的形状像极了一朵欲拒还迎的花。

      

      “Yu…rina?”鲜花绽开的时候,我听见了我自己的名字。我抬眼看了看她,她真诚的眼神和挂在嘴角的微笑是那么纯粹又美好。我假意惊讶了两下,捂住胸口浅浅鞠了个躬,薄荷绿的衣领摩擦在手心,又痒又麻。站到她身边时,她眯起眼睛对我笑,卧蚕在灯光下打出深肉色的阴影,让我的心无端又飞出去了一些。

      谁又能招架她呢。

      

      我自诩是最优秀的猎手,总伪装成猎物的形态出现。

      她似乎认为我不爱与人亲近,小心翼翼地贴近向我示好,用生疏的韩语混着肢体语言与我交流,举手投足间有种微妙的分寸感。我则照单全收,用日本人一贯的礼貌来回应她,达到她自认为高妙的“贴近”——她不知道这是我的有意。

      我可以在几百张照片里准确地挑出属于她的童年,端详片刻后飞奔下楼欣赏她眼角的愉悦;我可以在练舞时假意做错动作,换来她贴近的温度和手把手的温柔教导;我可以在她哽咽时伸出我的手掌,指腹贴近她被脂粉抹住的皮肤,看她眼底闪出的盈盈泪光里倒映出我的影子。

      我渐渐开始迷茫。


      我精明,我算计,我锋芒不露;她开朗,她包容,她落落大方。她周身被神佛镀上一层白色柔光,渡了成千上万个灵魂让他们利利落落地重返红尘,而她本人并不自知,只是重复每一天的微小努力,在我心底镌刻出一道道痕迹,告诉我她的光华,她的期待,她的梦想,她的未来。

      我退缩了。

      我眼看着自己染了累累脏污的手缩了回去,怯懦又自私地缩回了自己阴暗的角落,背靠生满绿苔的滑腻墙角,看着远方嬉笑打闹的她,竟觉得这样也算是美好。


      她察觉到了我退缩的意思。

      我刻意减少了与她的亲密接触,把以前放在别的女孩身上的伎俩都收敛了许多,尽量维持着普通的朋友关系,只在镜头前表现得像往常一样。她的表情里有探究的味道,眼神里常常盛满了不解和零星的、不易察觉的委屈,漂亮五官被笼上一层落寞,看得人心底密密麻麻泛出一阵酸楚,随后暗骂自己的行径是有多不君子。

      但我没有表示。我不能有任何表示。

      她开始找我搭话,一种很生硬的搭话。没有营养的几个短句听上去像是被她在唇齿间反复咀嚼了许久才吐出来,有种黏腻又犹豫的滞涩感,堵得我没办法去好好敷衍她,面对“早上好”“晚安”这样真诚的问候也只能认认真真回复两句。我不敢去看她,害怕心里摇摇欲坠的某种情感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瞳孔时决堤而出,整个把我溺死在里头,再也没法抽出身来潇洒而去。

      组员感受到了我们的不对劲,频频朝我们投来不明的眼神,惹得别的女孩也关注了起来。我在练舞的某个间隙瘫坐在地板上,股间沾上实木地板都觉得是一种奢侈的舒适,四面八方隐隐约约汇拢在我身上的目光却打得我如芒在背,引出一阵一阵的烦躁。

       我垂着头,指甲在手心掐出半月形的痕迹,痛感隐隐约约从神经末梢往上带过来,又被越走越近的那抹淡香扼杀在半道中央。

      沈小婷迈着步子走过来,稍稍弯下腰后坐在我旁边的一小块地上,黄褐色湿发被汗粘了一些在脸上,有种湿漉漉又无害的致命清纯性感。

      她很危险——我内心警铃大作。

      “累了吗?”她用有些不熟练的韩文问我,左手悄悄拉住我训练服的一侧衣摆。我感受到那些微的拉力以及她掩在那力道下的小心翼翼,硬起来的心又无端地为她融化下去,软绵绵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抬起眼睛来看她,又一次在她眼瞳里找到独一个的我。

      心脏“咯噔”一下错了节奏,后知后觉般重新活过来,在她的目光里叫嚣着自己的活力,焕发出一个纯净的灵魂。

      “……不累。”

      她圆圆的眼角锐出一个角度,终于笑了。


      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对我。

      中国女生喜欢亲密吗?喜欢肌肤接触吗?我自小在东京长大,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女孩子这样毫无芥蒂地贴近另一个同性。她全身心的依恋与投入让我难以招架,一些希望成为朋友的稀薄想法被她变本加厉的依靠搅弄得全破碎了,散在吹来的风里,没有声息,也没有影子。

      她喜欢把头靠在我肩上,我能感受到柔软发丝在颈窝滑蹭的幅度带起来的微妙。她喜欢时不时勾住我的手戏弄一般玩闹,指腹相对地摩挲,柔软又熨贴,带起隐隐约约的湿意。她喜欢任何形式上的肢体接触,常常不言语地凑过来悄悄蹭着我,脸有些红又不愿意开口。我知道这是她在含蓄地讨要她所喜爱的拥抱,无奈地揽过她的肩头相靠,下一秒又撞见组员投过来的摄像机镜头,只好贴近她的脸颊对着摄像头笑,而她环我环得更紧了些,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有意图之。组员们怪叫了几秒钟后挪开摄像头,我松了一口气,稍稍离她远了些。她反而贴得更近了,柔软的力道把我拒绝的肢体语言全都封印住,讷讷接受着她透过一层衣料传过来的热度,连耳垂也被这层热染红了。

      晚上回到宿舍,我没主动找她。没多久就熄灯了,我躺在床上,柔软床铺垫在身下,触感像轻盈的天鹅羽。她则卧在隔一个床位的位置,被褥小小拱起来,呼吸平稳。

      后知后觉鼓噪的心跳在我胸腔中疯狂敲击起来,不容置疑的一个事实是:我心动了。



      一公录制结束以后,节目组给我们放两天的假。几十个少女们熙熙攘攘聚在一起,放假前的几个小时,行李箱磕碰的声音和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的声音杂糅混合在空气里,吵吵嚷嚷又添了一些温暖的活气。我没有回家的打算,伴着疫情来的隔离需求让所有的异国选手都不得不窝在异国他乡,除了个别在国内有熟人的人离开了以外,大家大部分都留在了寝室,摆弄手里的小方块机器,或者是三三两两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

      我没什么出门的打算,清爽洗完澡后随意用毛巾擦了擦,湿痕洇在布料上,划出一道深色的痕迹。沈小婷坐在床上玩手机,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露出一截雪白的腰,细得好像一把就能握满。我不自然地咽了一下口水,不去看那白晃晃的一片肌肤,径直走到插口前插上吹风,用呼呼的风声来掩饰那些微妙的不自然感,尽力忽视这两晚寝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事实——如果要做一些什么,特别适合的两个夜晚。

      我自视不是君子,可我不会对她下手。

      “Yurina?”她突然叫我,语气里有小小的雀跃和欢脱。我很少见她这样子小孩似的语气,略惊异地抬起眼来望她,见到她往里来招呼我的手,向她走来。

      “漂亮。”她指着屏幕上的我说。我当时就愣住了。她不知从哪里翻出了我的ig账号,上面存了许多我的私人照片,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小小碎片。我没有话可说,只好陪着看上去兴致颇高的她看,注意力却没集中在照片,不自觉放在她贴了透明甲片的纤长手指上。一些意识又离散开来,触摸到从前日子的荒淫场面,如果这样的手指被我反扣在枕边,应该也会是令人餍足的一顿美餐。

      她的漂亮手指继续翻动着,一张一张划过我的生活,把碎片一点一点黏成了一张拼图,构成一个在她心里更加完整的我。

      “Yurina有很多好朋友呢。”她忽然感叹似的说,语气里满满都是羡慕。一时间我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我的朋友数量,转来转去也没来得及发现她口中“许多朋友”中的一个,随即才意识到她说的是那些合照里举止亲密的女性——那些我从前的烂关系。

      我稀薄的敏感心被她这句谓叹一样的感慨微微刺痛了一下,下意识开口,却又不知道该澄清些什么,只好苍白地陈述:“这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扭过头来看着我笑,还有一些怅惘的意味:“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还在中国,我很久都没见过她了。”

      “你想见她吗?”我没头没脑问了一句,即使并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

      她不置可否地看了我一样,随即“扑哧”一声笑出来:“当然想了,可这里有你们,我也不会孤独的。”

      我“嗯”了一句,为自己情窦初开表现得像少年一样的莽撞而羞耻。她也没有去深究我那句话的含义,自顾自干着她的事情,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正正衣服下摆打算坐回自己的床,她却突然又用一句话来打住了我:“我以为你不喜欢亲近别人的,Yurina。”

      她还是喜欢每个话题前都加上我的名字,即使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必要性。

      我心里纤敏的丝线又被这一个相关性极强的话题所牵引,开口的语气却好像变了味道:“是吗?还算好。”

      她被我的语气小小吓到,开口却像卡带的磁盘,一点一点吞吐着肚里的词汇,最终放弃似的用了英语:“我只是想说你人很好。”

      其实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韩语不精的我没办法正确又委婉地表示自己的意思,只能谨慎地用最优词汇来笨嘴拙舌地表白自己:“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和人亲近。”

      她稍微开心了一些,放下手机,拉拉我的袖口。我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没多久感受到她环住我的脖子,温热呼吸喷洒在我的颈间,麻痒带起来的热度在黑暗中持续性发酵。

      她又在撒娇了。

      我的头皮好像被人用冰凉铁丝擦过,一阵冰凉,又被她的热染得回了温,于是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在没有声音的夜,这些气流的变化毫无阻碍地撞进怀中人的耳朵里,于是气氛也被慢慢磨得变了味道,我相信她也知晓。

      她有些不安地支起上半身,在黑暗中,她亮晶晶的眼睛闪着水光,表情又有些无辜的清纯,让我有些亵渎神女的即视感。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时日被我狠狠压制下来的劣性根与不堪欲望在这个夜里被一齐释放出来,全部在这个隐秘的角落里发酵了,幻化成一簇一簇的孢子,在适温下一并绽开。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对她说。

      我静静凝视着她,凑得近了一些,适当空出一些距离,漏出她最后可以逃跑的时间。她只是看着我,从前被我审视过的花瓣似的嘴唇抿了抿,随后闭上眼睛,双手挽住我的脖子,吻了上来。

      一个窒息的深吻过后,我搂着她摔在床铺里,听她颤抖着说“摄像头关掉了”以后,才忽然惊觉自己才是她的猎物。

      只是这些都无所谓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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